【stucky无差】豆芽和鹿仔的夏日趣事 一发完
布鲁克林的清晨常常是由卖报人的吆喝声拉开帷幕的。那些穿着宽大高腰裤、带着软呢帽的卖报人在和电车同时出现在街道上，为了招徕顾客，他们会把报纸头条大声读出来，诸如柯立芝又签署了什么法案啦，煤矿工厂又创造了多少利润啦，卓别林又出了什么新电影啦，难怪有人说，听卖报人的吆喝声就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在发生什么新鲜事。随着一天的苏醒，赶去买菜的主妇、匆匆上班的工人和打扮精致的上等人都开始踏上街道的舞台，每个人似乎都明确自己要去干什么，迈着快速的步伐赶往目的地。
这是1927年7月26日的早晨，一个棕头发的小男孩正兴冲冲地跑在布鲁克林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他跳过黑黑的脏水坑，灵活地从两个挑着新鲜蔬菜的乡下人之间钻过，熟练地拐进一条小路，爬上路边居民楼单薄的楼梯，把楼梯踩得“噔噔噔”响。
他开始拍一扇略显破旧的门：“豆芽，豆芽！快出来！”
那扇可怜的门在他的拍打下看上去都快要散架了，每拍一次，就抖落一小撮灰尘。好在他没能拍多久，很快屋里就有人出来开门，一个瘦小的金发男孩满脸不高兴地出现在门后：“你能不能轻点，鹿仔？”
这个男孩瘦弱而面色苍白，却有两条浓眉，因此显得眼睛生动有神，愈发衬出他那一双清澈的蓝眸。他的肩膀很窄，四肢也很细，那件浆洗得发白的衬衫套在他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身形在健康茁实的棕发男孩的对比下十分可怜。
——那些几十年后听着美国队长的故事长大的人们要是看见现在的这个小男孩，绝对会大跌眼镜。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在史蒂夫·罗杰斯的儿童时代，他会是一副这么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模样。他是携带着病痛和苦难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不幸伴随着他的前半生，但他的善良、正直和永不屈服的战斗精神将会在几十年后成为带领人们反抗暴政的旗帜。
棕发男孩——也就是传说中美国队长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并肩作战的伙伴，巴基·巴恩斯先生，现在也只是个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有点婴儿肥的十岁小男孩。他没有理会史蒂夫对他的诘问，只是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得早点儿赶去坐公交车到科尼岛！”
小史蒂夫快速地点点头，刚走出来关好门，便被巴基拉着往楼下跑。
他们两个在之前的十几天里一直在帮杂货店老板跑腿，终于在昨天攒够去一趟科尼岛游乐园的费用。在那个狂欢的年代，游乐场对孩子们来说就象征着快乐的天堂。由于科尼岛就在布鲁克林，坐公交车就能到达，所以大人们难得同意了他们的出行计划，但要求他们在晚上七点前回到家。
巴基特地穿了一双锃亮的新皮鞋，这是他在曼哈顿的姑妈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总舍不得穿，今天因为要和史蒂夫一起去游乐园，他才让他妈妈帮他把皮鞋拿出来穿。他虽然才十一岁，但已经学会注重自己的外表，因此颇得女孩子欢心，在学校里常常是女孩子们议论的焦点，男孩子们嫉妒的对象。
他催促着史蒂夫快点跟上他的脚步，登上去往科尼岛的电车，和史蒂夫两个人坐在电车车后排，踢着腿聊天。
车开到半路，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和一位年轻姑娘上了车，她们坐在了两个男孩前面的座位上，而他们并没有在意。
巴基和史蒂夫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巴基说他要先去坐过山车，而史蒂夫说他想去买著名的“纳森热狗店”的热狗，两个人为到底把不多的游资花在哪里而进行长久的辩论。
他们前面的小女孩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有些害羞地转回去，却正好被巴基看到。巴基于是停下了和史蒂夫的聊天，开始发挥他与生俱来的和女性生物周旋自如的天赋，碰碰小女孩的背，跟她打招呼：“嗨。”
小女孩有着一头美丽可爱的红色鬈发，用蝴蝶结扎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鼻梁上带着点雀斑，圆圆的脸蛋，甜蜜得如同蜜桃。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巴基，鼓起勇气问：“嗨，你们也要去科尼岛吗？”
巴基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史蒂夫：“是的，我们要去科尼岛，就我们两个，没有大人。”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被巴基灿烂的笑容俘获，不知不觉红了脸：“我和我姐姐一起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詹姆斯，你可以叫我巴基，这是我的朋友史蒂夫。”巴基趴在车座靠背上坦荡大方地问那个女孩。
史蒂夫无奈地捂住脸。又来了，他心想。巴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和女孩子们交上朋友，连带他也能沾光，被女孩子们叫出名字，但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好运”，他最不会对付女孩子了！只要女孩子一靠近他和巴基，他就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小玉米粒一样洁白分明的颗颗牙齿在水润的唇后隐现：“我的名字是多洛莉丝。”
巴基点点头，灰绿色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什么：“这个名字真可爱，我能叫你多多吗？”
多洛莉丝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自己并不想理会这边孩子们的谈话的姐姐，咬着唇点头。
电车很快就到了科尼岛站，他们都下了车，多洛莉丝被她姐姐牵着手离开，恋恋不舍地和巴基说了再见，而巴基也热情地朝她挥手告别。
海滩边的热闹景象让巴基和史蒂夫这两个天真的男孩看花了眼睛：金黄的沙滩上挤满了人，蓝色的大海里有穿着短袖和短裤（短款泳装）的摩登女郎像鱼一样时隐时现，那些六四分的直筒花裙子简直四处飘扬，还有小商贩，身上挂满香烟、雪茄和糖盒的小贩在人群里走来走去，冰淇凌车和热狗车随处可见，装饰着花花绿绿的小旗子。至于游乐场里面就更加有趣，穿着滑稽连体衣的小丑在表演喜剧，孩子们手里拿着五彩斑斓的气球跑来跑去，年轻的情侣们则手牵手到处漫步，共享一个冰淇淋。
因为史蒂夫的身体原因，他们没能去坐过山车和碰碰车，而是坐了旋转木马。他们一整天都停不下笑声，史蒂夫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去吃了纳森热狗店的热狗，和巴基两个人把自己的嘴巴边上弄得油乎乎脏兮兮的。
在他们的科尼岛之旅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多洛莉丝。多洛莉丝的姐姐在不远处和另一个年轻男子说笑，而多洛莉丝被允许拥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正好碰见了巴基和史蒂夫。
巴基盛情邀请多洛莉丝加入他和史蒂夫的两人冒险小队，去看露天魔术表演，还到游乐园商业区闲逛。多洛莉丝被一只蜂蜜色的绒熊玩具迷住了，但是那只绒毛玩具被高高地放在射击奖品最上面一层，意味着必须在一轮游戏里连着打中三枪才能获得这个奖励。
巴基决定试一试。史蒂夫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说：“我们只剩下一点路费了，鹿仔。”
多洛莉丝也说：“我不一定要那只熊，还是算了吧。”
巴基摇摇头，没有听他们的劝告，执意要为多洛莉丝赢得这只绒熊玩具。他花五十美分买了第一次游戏机会，郑重其事地端起气枪，瞄准了靶心。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摸到枪，也是第一次尝试着射击。此时此刻，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不会想到，在十几年后，他将成为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狙击手，而他之后漫长的人生里，他更会一直和这种冷冰冰的武器相伴相随。
而现在，未来的黄金狙击手扣下扳机，塑胶子弹射到了靶外。
史蒂夫噗嗤笑出了声，巴基转过头，窘迫地蹬他一眼，红着耳朵，又继续第二次射击。
啪。子弹射到了靶面上，但可惜的是离靶心还有不小一段距离。
巴基看到了希望，第三次按下扳机，子弹射出枪管，打在了离靶心三环的位置。
多洛莉丝拉拉他的衣角：“可以了，巴基。”
“不，我得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能打中靶子。”巴基不服输地说。他有一种奇怪的使命感，似乎自己本来就该打中靶心，而三次都没有中靶更是激起了他的固执脾气，他必须得成功，让史蒂夫和多多看看他的本事。
史蒂夫不赞同他的念头：“可是我们快不够回家的路费了。”
“等会儿再说那个。”
巴基又花五十美分买了第二次游戏机会。这一次，他连着两次射中了靶心，老板让他随便挑第二层奖品架上的东西，他给史蒂夫挑了一支玩具鱼竿，然后搜刮了史蒂夫身上仅剩的几十美分进行第三次尝试。
连中三靶。多洛莉丝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巴基得意地从奖品架上拿下那只绒熊，塞进她怀里：“这是给你的。”
“谢谢你，巴基，”多洛莉丝爱不释手地抱着玩具熊，开心地抚摸它的海军蓝领结和琥珀色的塑料眼睛，“它太可爱了。”
“你喜欢就好。”巴基骄傲地说，把手放在史蒂夫的肩膀上。
史蒂夫却躲掉了他的手，生着闷气，用力甩开臂膀，一个人走开了。
“豆芽！你干嘛！”巴基喊他的名字，连忙追上去，回过头匆匆向多洛莉丝道别：“再见，多多！”
“再见！巴基！”多洛莉丝抱着巴基送他的小熊，踮起脚朝他们使劲挥手。
史蒂夫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个人憋着气，低头猛走，不想再看见巴基对着别的女孩露出的笑脸。不过，他最生气的是巴基花光了他们的硬币！现在他们都回不去了，长辈们要求他们七点之前必须到家，否则以后就不用再考虑两个人一起去哪儿玩了。
巴基追了上来，拉住史蒂夫的胳膊：“你干什么突然走掉，豆芽！”
“我得快点走回家，”史蒂夫不想理他，故作冷淡地说，“我们没办法做公交车，赶不及在七点之前回家。”
巴基耸耸肩，满不在乎：“但我赢到了一只小熊！”
“但我们得走回家了！”史蒂夫再次强调，“这都是你的错！”
巴基死不承认自己的过错，千方百计想出理由：“要不是你去买热狗，我们本来可以留出足够的路费的。”
史蒂夫被他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为了给多多赢一只小熊才把钱都花光的！”
“那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小熊已经被多多拿走了。”巴基厚着脸皮说。
史蒂夫重重地“哼”一声。巴基讨好地拉拉他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科尼岛的海边公路上。天色已经暗下来，西边的天空如同打碎了一贯橘子酱，桔黄的果酱糊在泛起深蓝的天际线上，太阳的余光还半隐半现，不愿彻底离开，在那些果酱渍的边缘透出些金光。
他们的脚印细细碎碎地铺在路边，巴基沿着史蒂夫的脚印摇摇晃晃、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突然看到一辆画着金斯利冷饮店标志的冰车停在路边，司机正从冰库里把冰块搬出来放到车上。
“豆芽豆芽，快看！金斯利的冰车！”巴基扯住史蒂夫的袖子，“我们可以坐这辆车回去！”
“你觉得他会让我们上车吗？”史蒂夫反问道。
巴基说：“我们可以偷偷试试。”
他拉着史蒂夫躲进在一边，等司机把冰块全都搬完坐进驾驶室后，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车后面，爬进了车货箱里。
车里堆满冰块，为了保温，都用厚厚的棉被盖着，因此并不十分寒冷，他们挤着坐在靠近外面的地方，史蒂夫还打了个喷嚏。
司机并没有发现他的车上已经多了两位小乘客，照常发动了冰车，驶上去往布鲁克林街区的路。
巴基和史蒂夫紧挨着并肩而坐，屈起腿，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坐在冰车里，一路看着夕阳缓缓燃烧殆尽。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脸上，两张小脸都在望着夕阳发呆，他们的头渐渐往对方歪过去，终至碰到了一起。两个男孩摸着被撞到的额角相互埋怨，斗了一会嘴，终于又笑着言归于好，嘻嘻哈哈地打闹。
这是1927年7月26日的傍晚，他们还都是懵懂的少年，他们在暮色里看见万家灯火逐次亮起，热辣的夏日白昼落下帷幕，夜色里未知的人间在他们面前展开一条长长的道路。
那些长达几十年的生死相离，那些风雪和冰霜，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落到他们的眉眼间。他们曲折离奇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在远方等待着他们的未来，终会有希望存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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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小醋王上线！
